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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场疫情确实是不惜一切代价的。但代价不止是病毒施加的生命威胁。采访的人要冒着训诫危险说话，记者要冒着丢掉工作危险报道，读者要冒着危险转发。到底是谁给了这么大的代价，让我们说真话，看真话，都要不惜一切代价。
读到“早知道有今天，老子到处说”时，深感一个人要说话时玉石俱焚的悲壮。自己的同事亲友间，说一两句专业上提醒他们的话，交流几句，都要抱着一去不返的悲壮，这是彻头彻尾的悲剧。
人人要做烈士，要牺牲，不是因为去做什么崇高的事业，而是维系正常生活逻辑，就要像烈士一样活。
什么也不顾了，是因为我们以最直接的方式，了解到谎言的代价。谎言是要死人的。它再不是无关紧要的一场大家都心理明白的逢场作戏。
知道谎言的谎言性，并不能阻止谎言的杀戮。要停止谎言，对抗谎言，即便我们手上没有真理。指向的是高于其它原则的生命，挽救生命，让人活着，让不必要死的人不死。
我们的愧疚不是来自幸存者的身份。我们的愧疚是后悔，后悔没有早一点保住其他人的声音，后悔让他们受委屈，后悔没有早一点喊出追责。这将在疫情结束后的长时间里缠住我们，如鲠在喉，像鞭子一样抽打，让我们时刻意识到集体的责任。
我们讲变换着语言，尝试不同的记忆方式，所以这些细节不会重新消失在统一的声音里。不惜一切代价，甚至意味着放弃自己的语言。但我们更要守住语言，让它仍然拥有讲真话的能力。每一句假话，每一个审查，都要面临舆论的纠缠不放，让它们成为争议和声响，而不是每一次的全身而退。
我们当然有情绪的积累，但我们的表达不是情感宣泄，也不会像流水一样被疏导，了无痕迹。它是正当的，将成为集体记忆，比要抹灭和管控它的东西活得更久。记住，将成为无法攻破的堡垒。即便没有人理解，我们也不会觉得孤独。我们不需要谁的宽容，只有人民能宽容人民，平等能宽容平等，真话能宽容生命。
去讲述，不惜一切代价。
文章原题为“只有人民能宽容人民，真话能宽容生命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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